返回>>>《走進懷仁堂》（二），當代中國出版社，董保存著
前來探病的吉普車
余立金被非法逮捕的時候，楊成武一家人正在夢鄉(xiāng)之中。他的秘書張忠慶接到空軍余立金的秘書打來的電話：“張秘書嗎?我是單秘書。剛才吳法憲的人把余政委銬起來了，請問問楊代總長，是怎么回事?是不是吳法憲搞政變?”
空軍政委怎么能叫司令員的人銬起來?聽到這個特殊的情況，張秘書覺得非同小可。他的第一反應(yīng)是：要立即報告患美尼爾氏癥在家休息的楊成武。
他站起身，又遲疑起來，猛然想起了今晚來探病的三位不速之客。
第一個是吳法憲。
吃過晚飯不久，吳法憲的黑色吉普車來到楊成武的家。
秘書見吳法憲來了，正準備向楊成武通報，吳法憲嘿嘿一笑：“楊代總長休息了，就不要打擾他。我先到人民大會堂開會，開完會再來匯報。”
吳法憲走后，秘書覺得空軍司令員來匯報工作，還是需要向代總參謀長報告一下的。
秘書走進楊成武的臥室，叫醒了他，將這一情況作了報告。楊成武說：“你打個電話告訴他，我身體不好，不要讓他來了。”
秘書打電話到人民大會堂，找到了吳法憲的警衛(wèi)員小劉，問：“吳司令員現(xiàn)在哪里?”
“正在開會。”
“能不能找他一下?”
“恐怕不行。首長交待過，開會時不能找他。”
“請你轉(zhuǎn)告吳司令，開完會給楊代總長這里來個電話。”
……
第二個、第三個是林彪的秘書。
深夜12時30分左右，門衛(wèi)報告說：“林副主席的秘書來了。”
張秘書忙出來迎接他們。兩位來者單刀直入地說：“101(林彪代號)要我們來看看楊代總長。他的病情如何?”
張秘書說：“已經(jīng)吃過藥，睡著了。”
“我們來了，總得要見一見。”
林彪派人來探病，并且執(zhí)意要見，秘書只好領(lǐng)他們走進楊成武的臥室。
楊成武在安眠藥的作用下，已經(jīng)睡熟了。秘書把他叫醒。
林彪的兩個秘書走到楊成武的床邊，一個說：“101對首長的病情很是關(guān)心，特讓我們來探望。”
楊成武說：“不要緊的，休息休息會好的。”
他們又說了幾句安心養(yǎng)病之類的話，就起身告辭了。
送走他們，張秘書回到辦公室。
剛剛打個盹，空軍的電話就來了。這三個不速之客與吳法憲銬走余立金有什么聯(lián)系嗎?
他拿起電話，要通了楊成武的臥室。
接電話的是楊成武的夫人趙志珍。聽完秘書的報告，她很吃驚，說：“是嗎?這是怎么回事?”
他們哪里知道，林彪一伙的黑手，正在越來越近地向他們伸來。
凌晨2時許，駐楊成武家附近的衛(wèi)戍部隊接到緊急集合的命令。不許開燈，不許喧嘩，由來人帶領(lǐng)，一口氣被拉到了景山。
與此同時，新來的部隊包圍了楊成武的住宅，幾十個全副武裝的軍人沖進樓里。“咚咚咚”的敲門聲、喊叫聲、呵斥聲亂作一團。“出來!”“不許動!”“跟我走!”楊成武的家人像犯人一樣被驅(qū)趕著，還沒弄清怎么回事，就被趕進了樓下的客廳里。門口站了幾個荷槍實彈的彪形大漢。
這時，邱會作和李作鵬帶人到了樓上，敲開了楊成武的門。
楊成武穿一身睡衣，站起來看了看他們。
邱會作說：“林副主席請你去開會。”
李作鵬站在后邊，眼睛被那副變色的眼鏡擋了個嚴嚴實實。他們身后的戰(zhàn)士手執(zhí)短槍，如臨大敵。
楊成武說：“開什么會?要你們兩個來請，啊?你們搞什么名堂？”
邱會作說：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楊成武覺得事情不對，轉(zhuǎn)身拿起紅色電話，想問問總理是怎么回事。可電話線已被切斷，一點聲音也沒有。
“怎么回事?”他火了。
邱會作很有幾分得意地笑著。
李作鵬仍舊在一旁不動聲色。
“走吧。”隨他們來的人催著。
楊成武心想，莫非發(fā)生政變了?是吳法憲搞的?他轉(zhuǎn)身拿了件警衛(wèi)員的棉大衣，披在身上，抬腳邁出屋門。邱會作帶來的“警衛(wèi)”寸步不離地跟著他，甚至跟進廁所。
這些情況足以表明，外面發(fā)生了大的變故。他怒發(fā)沖冠地對邱會作說：“你們到底搞的什么名堂?開會?開什么會?不要當騙子!要有黨性!沒有黨性也得有點良心!”
邱會作并不回答，幾個人擁著楊成武走下樓梯。
楊成武的這幾句話，震懾了邱會作。直至粉碎“四人幫”后審判邱會作時，他還說：“想起楊成武的那句話，至今我還心驚肉跳。”
楊成武走下樓梯的時候，心里很不平靜。兩天前，他的父親在這里去世，剛剛火化。由于身體不好，不能親自將生父送去火化場，只能在父親的遺體前肅立默哀，深深地鞠了三個躬。77歲的老母，此刻也被他們關(guān)在了客廳里。此去兇多吉少，需要和老母親說兩句話。母親失去了老伴，身體又多病，兒子若再有個三長兩短，她能承受得了嗎?
“我要跟我的媽媽說幾句話。”
“不行!”一個粗暴的小頭目毫不客氣地拒絕。
楊成武氣得臉色青紫，他晃動著魁梧的身軀，用肩膀把講話的人頂?shù)揭贿叀獩]想到他還有那么大的勁頭，竟把那人撞了個趔趄。
他走進客廳，望著白發(fā)蒼蒼的老母親，坐在冰冷的乒乓球臺上，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。老人家受苦受難一輩子，到晚年只希望兒子為她養(yǎng)老送終啊!
楊成武畢竟是久經(jīng)考驗的戰(zhàn)將，他稍稍穩(wěn)定了一下情緒，平靜地說：“媽媽，你們不用害怕，我沒有問題，這是吳法憲搞的!要相信共產(chǎn)黨，相信毛主席。事情是可以搞清楚的。”
老媽媽點了點頭。她聽懂了兒子的話。
楊成武又對家人、秘書和警衛(wèi)員說：“要相信毛主席、共產(chǎn)黨，事情會搞清楚的。”
“快走，快走!”
楊成武走出屋門，見有輛黑色的吉普車停在樓門口。車門打開著，里面黑洞洞的。
邱會作捷足先登，鉆了進去。李作鵬伸伸手，示意要楊成武進去。等楊成武進去后，他也緊跟著鉆了進去。邱會作和李作鵬一左一右給他“保駕”。
車子在京城的小胡同里鉆來鉆去，楊成武警惕起來，問：“去哪里?”
“人民大會堂。”
“為什么往西走?”
“為了安全。”
這次，他們并沒有騙他。車到西四后，轉(zhuǎn)彎向東，經(jīng)西安門、府右街直朝正南，到六部口往東，車的左側(cè)出現(xiàn)了中南海新華門的衛(wèi)兵，右側(cè)很快看到了人民大會堂的燈光。
楊成武神經(jīng)異常緊張。他不知道在這座雄偉的建筑里面會發(fā)生什么。不過，這位有著幾十年革命斗爭經(jīng)驗的將軍抿緊了嘴角，準備迎接突然襲來的一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