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　翻雪山

曲愛國　張從田

第十四章　翻雪山

中央紅軍渡過大渡河后，國民黨軍薛岳部“追剿軍”以一部在西昌、瀘沽之線筑碉守備，主力向漢源、瀘定、康定推進。川軍鄧錫侯部主力位于漢川，奉命加強蘆山防御的部隊尚未到達。劉文輝部位于雅安、漢源，楊森部位于洪雅、滎經(jīng)。蔣介石已經(jīng)難以在短期內(nèi)重新部署新的“圍剿”行動，只能寄托于惡劣的自然條件限制紅軍的行動，同時以主力部署于通往成都等地的要隘和中央紅軍北上的道路，力圖將中央紅軍圍困在今雅安地區(qū)，將紅四方面軍堵截在川西北高寒地帶，不使兩大紅軍主力會合，以達到分別“圍殲”的目的。

國民黨軍“追剿”紅軍的戰(zhàn)略暫時由以追為主轉(zhuǎn)為以堵為主。6月5日，蔣介石在成都召集川軍各軍頭目開會，大講“剿匪”要訣：“一、流寇窮追，踞匪緊圍”；“二、攻心為上，攻城次之”；“三、我們要用土匪的戰(zhàn)術(shù)來剿匪”；“四、要特別注意碉堡工事”；“五、要注重堅壁清野”；“六、要注意下級干部和士兵專門技能的訓(xùn)練”；“七、無論行軍作戰(zhàn)要特別注意聯(lián)絡(luò)、控制、警戒、偵探、掩護和觀測”；“八、要學(xué)共軍研究之勤、補充之速，以及整理縮編能夠?qū)嵲凇钡鹊龋蟠ㄜ娚羁填I(lǐng)悟，以便在“剿匪”作戰(zhàn)中靈活應(yīng)用。

紅軍主力過了瀘定橋之后，在附近地區(qū)略作休整。中革軍委最初準備以主力南下清溪、富林，尋機殲敵一部，遏阻國民黨“追剿”軍渡河北上。但隨后獲悉清溪守軍為川軍四個旅，為避免與敵糾纏，盡快與紅四方面軍會合，1935年6月2日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在瀘定召開會議，決定中央紅軍繼續(xù)北上，避開人煙稠密地區(qū)，走雪山一線，迅速奪取天全、蘆山，實現(xiàn)與紅四方面軍會合。同時決定，派政治局委員陳云前往上海，恢復(fù)遭到破壞的白區(qū)黨組織，爭取重新建立與共產(chǎn)國際的聯(lián)系。

會議結(jié)束后，陳云離開長征隊伍，在地下黨組織的護送下，經(jīng)成都、重慶到達上海，與先期到達的潘漢年會合。由于白色恐怖嚴重，經(jīng)與共產(chǎn)國際聯(lián)系，陳云、潘漢年先后離開上海前往蘇聯(lián)。陳云于9月到達莫斯科，向共產(chǎn)國際詳細匯報了有關(guān)遵義會議和紅軍長征的情況，使得共產(chǎn)國際第一次了解到中共中央新的領(lǐng)導(dǎo)集體和紅軍長征的真實情況。

陳云

潘漢年

……

奇襲天全、蘆山

闖過飛越嶺后，紅1軍團直下三交坪，占領(lǐng)宜東場，然后兵分二路：一路由三交坪翻龍華山向滎經(jīng)縣大橋頭前進，一路由宜東過打馬崗向滎經(jīng)縣新廟推進，一路窮追敗川軍袁國瑞旅殘部至富莊，再由富莊分兩路，一部經(jīng)西溪抵九根樹，翻泥巴山至滎經(jīng)新廟，一路沿塔子山進至猛虎崗、二牙關(guān)，逼近漢源。

第24軍部隊失守大渡河防線，遭到蔣介石的嚴厲訓(xùn)斥。深知蔣介石借“剿共”剪除地方軍閥勢力的軍長劉文輝，生怕自己成為貴州軍閥王家烈第二，親率警衛(wèi)旅到漢源督戰(zhàn)，以旅長段綬章率部在城外猛虎崗至三牙關(guān)一線布防，固守漢源。袁國瑞旅殘部退到猛虎崗一線后，也被劉文輝就地整編，與段綬章部共守城池。6月2日，紅1軍團先頭部隊進抵猛虎崗、三牙關(guān)，與川軍展開激戰(zhàn)。

紅軍兵臨城下，劉文輝令所部拼死守住三牙關(guān)等要點。紅1軍團連攻數(shù)次均未奏效，遂改變戰(zhàn)法，以小部兵力多路出擊，不分晝夜地襲擊三牙關(guān)、漢源縣城，大造攻城聲勢，掩護主力迅速經(jīng)化林坪、三交坪、宜東等地穿越漢源縣境，向滎經(jīng)縣境開進。佯攻部隊完成任務(wù)后也迅速撤離，趕到新廟與主力會合。川軍第24軍部隊已經(jīng)被紅軍徹底打怕，躲在三牙關(guān)一帶的工事里，亂放槍炮。紅1軍團撤走后，劉文輝生怕有詐，也未敢下令出擊。

在此期間，紅軍主力除紅9軍團暫留瀘定橋地區(qū)擔任后衛(wèi)外，其余部隊沿大渡河?xùn)|岸經(jīng)大壩、甘露寺、冷磧向南移動，到達興隆，與右縱隊會合。

從6月3日起，中央紅軍兵分三路繼續(xù)北上：紅1軍團（缺紅5團）與紅5軍團為右縱隊，由林彪、聶榮臻指揮，取道胡莊街、涼風頂、牛屎坡（今建黎）、石坪（今泗坪）、小河子（今滎河）及其以西平行路，向蘆山前進；紅3軍團、軍委縱隊及紅5團為中央縱隊，以戰(zhàn)備姿態(tài)取道化林坪、大橋頭、水子地向天全前進；紅9軍團為左縱隊，山瀘定直接向天全前進。

6月5日，紅軍全部安全通過漢源縣境。隨后，又通過有效的政治攻勢，爭取了川軍楊森部楊漢忠旅的讓路，于6日全部通過滎經(jīng)縣境，向天全、蘆山方向繼續(xù)前進。先頭紅4團從滎經(jīng)、天全交界處的青山埡入天全縣境，經(jīng)青元、于河、馬汲，6日到達天全城關(guān)天全河北岸的沙壩村。右縱隊先頭部隊則由滎經(jīng)縣的榮河鄉(xiāng)翻坯子口入天全縣境，經(jīng)陳家壩、銅廠、后陽到柳家溝，抵達始陽的三谷椿渡口。

據(jù)守天全的是剛從洪雅趕來的楊森部一個營，在三谷椿渡口則有楊森部一個團和地方民團阻擋。川軍據(jù)河守險，封鎖河面，紅軍無法架設(shè)浮橋，雙方隔河對射，形成僵持。楊森部第4混成旅和劉湘部王澤浚旅這時正在天全河北岸的天全、始陽、蘆山一帶布防，擋住了紅軍前進道路，而薛岳率領(lǐng)周渾元、吳奇?zhèn)ァ⒗铐y珩三個縱隊及川軍第24軍劉元璋、楊學(xué)端部追抵冕寧、安順場一線，正沿大渡河?xùn)|西兩岸溯江而上。

中革軍委電令紅9軍團星夜兼程，由瀘定橋直趨天全城，從天全河北岸發(fā)起攻擊，配合南岸的紅5團，不顧一切犧牲，堅決迅速地奪取天全城，保障中央縱隊迅速渡河北進。命令到達紅9軍團時，軍團長羅炳輝正在生病。接到命令后，他坐上擔架，親自與參謀長郭天民率先頭部隊趕赴天全，并賦詩一首明志：“輝病沉重旦夕間，中央陷危在天全，一息尚存趕營救，亦誠氣勇破強敵。”7日晚，紅9軍團先頭兩個營到達天全。羅炳輝命令部隊在行進間不停頓地發(fā)起戰(zhàn)斗，兩個營的官兵高喊著“打下天全城，保護黨中央”的口號，向川軍陣地的側(cè)后猛烈攻擊。川軍被紅軍在背后插上一刀，防線立時陷于混亂。南岸的紅軍也趁勢猛攻，前后夾擊，很快突破了敵人的陣地。羅炳輝指揮部隊窮追猛打，一直打到飛仙關(guān)下。在紅9軍團的屏護下，中央縱隊在天全南門外的老船頭搭起浮橋過河入城。城內(nèi)的民間藝人韓娃娃等人鳴鑼、放鞭炮，帶著群眾在河邊歡迎紅軍。據(jù)守三谷椿渡口的川軍聽說天全城失守，倉皇逃跑。

中央縱隊的紅軍沒有停留，穿過天全城，進至十八道水。右縱隊的紅1軍團則兵分兩路，主力在二谷椿搭浮橋過河，進至始陽；另一路由切山腳的鐵索橋過河，奔向蘆山縣的思延鄉(xiāng)。隨后，紅軍主力在十八道水（今仁義鄉(xiāng)）分兵：紅3軍團向天全的靈關(guān)（今屬寶興）前進，紅1軍團由始陽經(jīng)老場向蘆山前進，從切山腳過天全河的部隊則經(jīng)羅代、羅改向蘆山前進。

蘆山五通牌紅軍標語

擔負蘆山守備任務(wù)的川軍劉湘部王澤浚旅，以一個團大部守備城西南的河岸和縣城，正面堵?lián)魜碜蕴烊矫娴募t軍，另以兩個團位于城東北蘆山岡高地構(gòu)筑二線陣地，作為預(yù)備隊。

6月8日，由天全城逃出的人群紛紛涌入蘆山城。紅軍偵察隊化裝混雜其間進城。入夜后，紅軍先頭部隊紅1團隱蔽進至蘆山城下，突然從西北方向發(fā)起進攻。城內(nèi)的紅軍偵察隊馬上行動，猛攻城內(nèi)敵軍旅部和守城部隊，槍聲和“繳槍不殺”的喊聲響徹夜空，城內(nèi)川軍不知有多少紅軍攻城，亂作一團。旅長王澤浚聽到槍聲后，嚇得連衣服都沒有穿好，帶著幾個衛(wèi)兵就逃出城去。紅軍不損一兵一卒奪取蘆山城，主力迅速穿城而過，向靈關(guān)開進。而王澤浚始終躲在蘆山岡高地上的工事內(nèi)不敢動彈，直到紅軍全部過完，聽到城內(nèi)居民“紅軍走完了”的喊聲，才派人入城探聽虛實。

進入藏民區(qū)

在中央紅軍北進的同時，策應(yīng)中央紅軍的紅四方面軍部隊也在急速南下中。6月8日，中共中央、中革軍委決定，中央紅軍部隊今后的“戰(zhàn)略任務(wù)是以主力乘虛迅取懋功、理番，以支隊掠邛崍山以東迷惑敵人，然后歸入主力，達到與四方面軍會合，開創(chuàng)新局面之目的……我軍的基本任務(wù)，是用一切努力，不顧一切困難，取得與四方面軍直接會合。如再遇特殊情況，使我們暫時不能直達岷江上游時，則以大小金川流域為暫時立足之地，爭取以后與四方面軍直接會合”。要求各軍團首長必須向全體指戰(zhàn)員說明與紅四方面軍會合的意義，“鼓動全軍以最大的勇猛、果敢、機動，迅速完成戰(zhàn)斗任務(wù)，以頑強意志克服糧食與地形的困難”。

紅軍官兵堅決響應(yīng)中共中央、中革軍委的號召，層層動員，展開革命競賽活動，以百倍的勇氣和毅力，踏上了與紅四方軍會師前的最后一段艱難行程。

從天全到懋功，有一條向東南延伸經(jīng)雅州、漢源的大道。但部隊在向雅州行進途中，中革軍委獲悉，川軍已經(jīng)在漢源地區(qū)據(jù)險扼守以待紅軍。毛澤東立即決定：改變行動路線，全軍撇開東南方向的大道，轉(zhuǎn)向沿東北方向的小路行進，到達天全河后，再轉(zhuǎn)向北行進。由此，紅軍的行進路線由大道完全轉(zhuǎn)入了高山小路。

紅1軍團為全軍先驅(qū)。林彪、聶榮臻令紅2師師長陳光率紅4團帶電臺先行開路，限12日前趕到懋功；紅2師政委劉亞樓率紅5團在紅4團后跟進，軍團部率紅1師及紅3軍團第13團在紅5團后跟進。6月9日，紅1軍團進至靈關(guān)，隨后攻占寶興縣城，沿東河向鹽井坪方向前進。10日午后，先頭紅4團經(jīng)野貓坪到達崔店子。

由崔店子到鍋巴崖，需要穿過一道很長距離的河谷。谷內(nèi)林木茂密，荊棘叢生，奇石怪峰，突兀猙獰，河水咆哮奔騰，山崖陡峭入云，只有正午時分谷內(nèi)才見陽光。從崔店子過河，原有一道拱橋，從兩岸用人塊巖石壓著幾根大樹的底部，樹冠伸向河面，再從兩面用樹條連接，以蔓藤竹條捆扎而成，形如彩虹，每次只能通過一個人，且搖晃不定。過河后，道路蜿蜒盤旋于谷內(nèi)的棧道上，雖稱棧道，實為簡易木橋，當?shù)厝藢拇薜曜又咙S店子間的棧道叫作“長偏橋”，把黃店子至鍋巴崖的棧道叫作“短倔橋”。這些棧道都是在懸崖陡壁上鑿洞支木，然后鋪上樹條建成，上面是直伸云端的峭壁奇峰，下面是滔滔河水，人行其上，膽戰(zhàn)心驚，稍不小心墜入河谷，就會粉身碎骨。紅軍到達前，當?shù)孛駡F破壞棧道，拆毀拱橋，企圖阻斷紅軍北進通道。

伐木修橋需要時間，陳光令紅4團溯河而上，開辟新的通路。官兵們爬上懸崖絕壁，攀著荊棘蔓藤，衣褲被荊棘撕成塊塊碎片，手掌被銳石劃得鮮血直流，艱難行進一個多小時，總算繞過近3里的“長偏橋”，到達黃店子對岸的茍店子。前面全是懸崖絕壁，連垂藤雜樹都沒有，隊伍只好停止前進，設(shè)法渡河。茍店子只有幾戶人家，可因不了解紅軍早已逃走。沒有百姓幫助，官兵們解下綁腿，搓成一根根粗布繩，一端系上鉤子和石塊，選擇了一處距對岸最近的峽谷，甩向?qū)Π丁２恢囘^多少次，鉤子終于套住了對岸的一個樹樁。官兵們將布繩固定后，一個接一個地攀“索”過河，隨即開始搶修通往鍋巴崖的“短倔橋”棧道。

晚上，紅4團在黃店子宿營。陳光召集團長黃開湘、政委楊成武等干部開會，認為：白天走過的路太險惡，大部隊根本無法通過，唯一的辦法是搶修崔店子的拱橋和“長偏橋”棧道。陳光指示：紅4團繼續(xù)向鍋巴崖、磽磧方向北進，留少量人員返回鹽井，在當?shù)匕l(fā)動群眾搶修拱橋和棧道。第二天，陳光率紅4團北進，留下人員很快在鹽井動員了大批有修橋經(jīng)驗的群眾，與紅5團等部隊一道搶修拱橋，僅用半天時間，就修復(fù)加固了崔店子拱橋和“長偏橋”棧道，不僅人員可成單行通過，馬匹也能通過。由于道路難行，紅軍部隊用了七天七夜時間方全部通過崔店子到鍋巴崖間的河谷。

磽磧藏鄉(xiāng)澤根村毛澤東、朱德舊居

6月11日，紅4團到達藏民（當時稱夷民）聚集的磽磧，開始進入藏民區(qū)。國民黨竭力挑撥民族關(guān)系，煽動民族仇恨，威脅利誘藏族土司頭人阻擊紅軍，并用飛機散發(fā)傳單，對共產(chǎn)黨和紅軍極盡攻擊辱罵，以挑起藏民對紅軍的仇恨。飛機有時一天飛行多達九架次，平均每天散發(fā)藏漢兩種文字對照傳單兩萬余張。紅軍模范執(zhí)行黨的民族政策，以自身的行動戳穿了國民黨所散布的謠言，贏得了藏民的愛戴。

紅4團在磽磧稍事休息，于下午繼續(xù)前行，經(jīng)頭道橋、涼水井、扎角壩，黃昏時分到達夾金山腳下的菩生崗。當?shù)夭孛袷芰朔磩又{言迷惑，紅軍剛剛到達，“忙米戈壁”，“忙米戈壁”（藏語：“兵來了”）的喊聲四起，寨子里跑得空無一人。紅4團官兵嚴守紀律，沒有一人進入藏民的房屋，更沒有拿一根藏民的柴燒，自己從附近山林中撿來樹枝，點起篝火，在路邊露營。

躲在附近的藏民目睹紅軍秋毫無犯的行為，深深感動，第二天就紛紛走出山林，回到家中。紅軍向他們宣傳“紅軍和夷（藏）民是一家”，“紅軍不拿夷民的一點東西”，“紅軍不拉夫”等道理，藏民們聽得津津有味，非常高興，有的人給紅軍送來木柴，有的人送來蔬菜，還有人主動為紅軍充任向?qū)АＴ菈温愤呌腥冒讞顦浜鸵豢谒侍鹳溃t軍經(jīng)過時曾汲水解渴。紅軍過后，藏民把白楊樹和水井保護了起來，常常給兒童講述紅軍的故事。

翻越夾金山

夾金山又名甲金山，當?shù)夭孛穹Q作“甲幾”，意為很高很陡。夾金山屬于邛崍山脈，橫亙于寶興縣與懋功縣之間，是從雅安的天全、蘆山、寶興等地進入川西北地區(qū)的必經(jīng)之路。主峰海拔四千六百多米，終年積雪，空氣稀薄，氣候惡劣，變化無常。時而電閃雷鳴、冰雹雨雪，時而狂風大作、飛沙走石。當?shù)亓鱾饕皇酌裰{：“夾金山，夾金山，鳥兒飛不過，人不攀。要想越過夾金山，除非神仙到人間。”因此夾金山又被稱為“神仙山”。

翻越夾金山，早晨、黃昏絕對不行，因為那時山上風雪最大，天氣最冷，必須選在上午9時以后、下午3時以前，而且要多穿衣服，帶上烈酒、辣椒御寒壯氣。中央紅軍的官兵一直生活、戰(zhàn)斗在南方，又經(jīng)歷了上萬里的長途轉(zhuǎn)戰(zhàn)，體力消耗很大，體質(zhì)虛弱，衣著單薄，給養(yǎng)供給困難。當?shù)厝藛T稀少，紅軍難以籌措到充足的御寒物資，要翻越這座“神仙山”面臨巨大的困難。

然而，走過萬水千山的紅軍，無所畏懼地向著長征途中的第一座雪山進發(fā)。毛澤東聽了民間的傳說后，微微一笑，說：“神仙不可怕，紅軍應(yīng)該有志氣和神仙比一比，一定要越過山去!”

6月12日，紅4團經(jīng)過簡單的動員，由藏民莫口堅和漢族人楊茂才帶路，開始翻越夾金山。2營為前衛(wèi)營，6連為前衛(wèi)連。全連官兵手執(zhí)木棍，在雪中探路，用刺刀、鐵鏟在冰雪上挖出腳窩，后面的人員則沿著6連踏出的道路向上攀登。隨著高度的升高，空氣越來越稀薄，積雪越來越深，呼吸越來越困難，隊伍也越拉越長。每個人都在艱難地行進，但情緒卻非常高昂。紅旗獵獵，在冰雪的輝映下色彩格外鮮艷。宣傳隊員站在隊伍旁，用盡全力喊出鼓動口號，有的戰(zhàn)上還唱起了江西民歌，歌聲、喊聲、馬嘶聲，震蕩著皚皚雪山。

董必武

謝覺哉

徐特立

林伯渠

隊伍行進著。忽然一陣狂風刮過，卷起了山上的積雪，雪流翻卷，一瀉千丈。冰團、雪屑抽打在紅軍官兵的臉上、手上，如同刀割。山上無法躲避，官兵們只能用手捂住臉，把所有能披的東西都披在身上，忍痛頂風，互相攙扶，踉蹌著繼續(xù)攀登。接近山頂時，又是一陣冰雹襲來，核桃般大的雹子劈頭蓋臉地砸下來，官兵們無處藏身，只好用手捂著腦袋前行，終于攀上了山頂。

過雪山的艱難，對于任何人都是一樣的，毛澤東、周恩來、朱德、張聞天等中央領(lǐng)導(dǎo)人都是拄著木棍與官兵一道翻越夾金山的。而對于紅軍休養(yǎng)連的老弱病殘人員來說，雪山更是嚴峻的考驗。但是，徐特立、謝覺哉、林伯渠等年過半百的老人同樣以堅強的意志和毅力征服了雪山。

1936年至1937年，在巴黎《救國時報》上曾連載過一篇署名楊定華的文章：《雪山草地行軍記》，這樣記述了中央紅軍翻越夾金山的過程：

所謂“烏煙瘴氣”的俗語，對于夾金山是最適當?shù)男稳菰~。照例想來，上山走快一點，身體發(fā)熱，就可以御寒，然而空氣卻不容許您這樣想。因為山上空氣異常稀薄，呼吸異常困難。因此只好緩慢地一步步來走。吃辣椒水的辦法，結(jié)果只對身體強健的人起了作用，對身體弱的人則不生效。這些體力弱的人竟有些冷得牙齒咯咯地響，有如機關(guān)槍發(fā)射的聲音，甚至臉上也變成黝黑的顏色。然而他們革命熱情的火焰，燒毀了夾金山的奇冷。并且紅軍間的革命友愛，經(jīng)百戰(zhàn)鍛煉而來，在過山時，大家互相照料幫助，更是不遺余力，所以情形雖然這樣困難，然而除個別同志犧牲之外，竟都平安地過了夾金山。如果以平常人的想法推測，紅軍在這樣困難的情形下一定會有滿臉不堪設(shè)想的憂慮，然而他們卻不怕上山的疲憊和嚴寒的脅迫，一到下山的時候，“看呢！同志們！戰(zhàn)爭開始了，上我們的刺刀，勇敢殺上前”的喊聲，又震撼了山岳。每個人都熱烈地表現(xiàn)出克服了雪山困難的勝利，喜悅的顏容掛在每個戰(zhàn)士的臉上。

美國記者索爾茲伯里曾評論說：“對于大多數(shù)紅軍戰(zhàn)士來說，翻越雪山是長征開始以來最艱苦的一關(guān)。其艱苦程度超過湘江之戰(zhàn)，超過翻越五嶺，也超過四渡赤水。比起只有少數(shù)人參戰(zhàn)的搶渡金沙江或飛奪瀘定橋來更是艱苦得多。”在世界戰(zhàn)爭史上，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曾征服過這樣的雪山，只有共產(chǎn)黨領(lǐng)導(dǎo)的紅軍做到了。這一壯舉向世人宣示，在紅軍的腳下，任何人間險阻都將被徹底征服。